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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能做到吗（第2页）

“他在直播里说，‘我要把自己的味道烧进去，让我妈尝一口真正的海风’。他跳进了火山口改造的公共灶房，全身碳化前，据说整个群岛的人都闻到了新鲜烤鱼的香味。”

少年闭上眼。

“你点燃的不只是记忆。”林音声音发颤，“你在让人愿意为虚幻的东西去死。”

“不是虚幻。”他睁开眼，“是他们唯一还信的东西。”

两人不再多言，乘磁梭升空，穿越电离层，直奔冥河回湾。

X-9坐标位于废弃的空间坟场边缘，曾是灾年素羹计划的核心实验室。那一年，地球资源枯竭，七成人口饿死，幸存者将尸体研磨成营养膏，谎称是“素羹”分发。后来真相曝光，参与项目的科学家集体自杀，灵魂却因强烈愧疚无法消散，被困在时间褶皱中，形成这个特殊的锚点。

磁梭降落时，探测器显示周围时空曲率异常。地面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重叠的记忆残片构成??有时是雪地，有时是手术台，有时是排队领粥的长廊。空气中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影，嘴唇开合，却无声。

“他们困在这里。”林音戴上防护目镜，“意识被悔恨钉住，连轮回都无法完成。”

少年取出“初啼”，将其置于地面。锅身触地瞬间，一圈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景象清晰了几分：破旧食堂浮现眼前，墙上写着“每日一羹，利国利民”，孩子们排着队，每人领一小杯灰白色浆液。

“来了。”林音退后一步，“记住，你只能待三小时。超时，你的记忆也会被吞噬。”

少年点头，盘膝坐下，打开锅盖，倒入随身携带的最后一份母汤底料??那是他母亲生前常用的八角、桂皮、陈皮混合研磨而成的香包，早已绝版。

火，是他用自己的血点燃的。

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灶心石上，轰然燃起幽蓝火焰。这不是物理燃烧，而是情感具现化的结果??当一个人的执念足够纯粹，身体也能成为燃料。

汤开始熬。

第一缕香气升起时，周围的幻影突然全部转向这边。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踉跄走来，白大褂上沾满污渍。他死死盯着锅，嘴唇哆嗦：“这……这不是配方里的味道……”

少年看着他：“你是主研员？”

男人点头，泪水滚落：“我们骗了所有人……说这是植物蛋白……其实是……是……”

“我知道。”少年轻声道，“所以我带来了真正的味道。不是为了原谅你，是为了让你记住，你们也曾想救人。”

汤越熬越浓，香气不再是单纯的香料气息，而是混杂了婴儿啼哭、老人咳嗽、铁勺刮盆的声音。每一个喝过灾年素羹的人，都能从中尝到自己的过去。

越来越多的灵魂围拢过来。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有拄拐的老人，有蜷缩在角落的小孩。他们伸出手，却穿过了锅，脸上写满渴望。

“我想……再尝一次妈妈的味道……”一个小女孩喃喃。

少年舀起一勺，泼向空中。

汤雾炸开，化作千万细珠，落在每个亡灵身上。他们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终于被人看见。

“你们不配被原谅。”少年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杂音，“你们撒了弥天大谎，吃了不该吃的肉，毁了整整一代人的信任。这些我都承认。”

人群寂静。

“但我也知道，”他继续说，“你们每天晚上都偷偷哭。你们把自己的那份素羹倒掉，宁愿饿着，也要让孩子多吃一口。你们中有人连续三年梦见被啃食的亲人爬出坟墓，指着你们的脸说‘骗子’。你们活着的时候是罪人，可死后连安息的权利都被剥夺。”

他指向“初啼”：“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喝下这一锅汤，你们将彻底解脱，但必须留下最真实的记忆??关于那一天，你们为何决定这么做。”

亡灵们互相注视，最终，那位主研员第一个跪下。

“我来说。”他颤抖着，“那天上级下令必须维持社会稳定，否则暴乱会杀死剩下所有人。我们没有选择……但我们也不该接受。我……我想救女儿，可我害了千千万万个女儿……”

话音落下，他化作一道光，投入锅中。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每一份坦白都让汤色更深一分。锅底开始浮现影像：一位母亲偷偷把自己手臂上的肉割下扔进锅；一名士兵强忍泪水给战友分发“素羹”；一个小男孩吃完后笑着说“今天特别香”，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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