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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东持大将孤舟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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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衣连日来身心俱疲，到了车上便不由自主沉沉睡去。

恍惚间还是那幼时模样。

三月半的黄昏。

少年火正将小小的玉龙衣从慕庄宫前的梨花树上抱下，身后是拜月亭翘起的一角飞檐并黛色的天空。

“掌了灯了，还恋着玩儿，”火正伸手刮她的鼻子：“到底是小孩子。”

小玉龙衣攀着他的手臂，顺势跳到地上。

火正左手握着书卷，右手牵着她，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我同龙衣去太后那里用晚膳，不搅扰父皇母后了。”说完将书卷递给随从，语气稍带一丝威严：“你们都下去，跟太傅说我用过膳就去书房念晚课。”

去太后的萱慈宫要跨过四重宫门，走不上几步，火正就轻轻将小玉龙衣抱起来。一路问着她当天的饮食起居，俨然老成兄长。

小玉龙衣嘴上应付着，眼睛忍不住往东北方向看，火正见她如此便会沿着御花园的水榭走到鸣鹤渚，拿出事先藏好的钓竿陪她钓鲤鱼钓金蟾。待她玩儿够了，再折向太后的寝宫。

花草的清香混着沉香水榭的木香，火正轻健的步履夹杂着小玉龙衣头上珠钗的细响。往往还未到太后寝宫，小玉龙衣已在火正肩头熟睡，每当这时，他从不肯将她放下，往往贻误了晚课。常因此受到太傅陆结衲的责罚，铁戒尺啪啪打在手上，让小小的玉龙衣听了心惊肉跳。

“啪！”又一声脆响，玉龙衣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是阿初挥动马鞭。此时已是子夜时分，寒气颇重，隔着厚厚的车帘直透进来。

玉龙衣抬手给一旁熟睡的奶娘掖好领口，见她鬓边的白发，不由叹息道：“光阴何其速也！”

然而这怅惘的情愫也只在她心头一闪而逝，前路漫漫，复仇大计尚未理出眉目，又何暇去寻愁觅恨？

暗夜沉沉，车马辚辚，玉龙衣澄清心中杂念，闭目浅睡。待到晨曦微现，东持西境第一重镇枚城已近在眼前。

那烨城和枚城相距甚近，一夜就可到达。

递上通关文书，守城士兵先将三人打量一遍，又开始仔仔细细搜检所带的行李。玉龙衣睡眼惺忪，半倚在马车上，看着城头飘扬的孤字青旗出神。

忽听一句：“将通关文牒拿来我看。”引得她抬头观望。

东持国崇尚青色，当她看到着青麟战袍，跨青骢神驹的巡城将领时，一个名字立刻跳了出来——孤舟白。

孤家是东持国的名将世家，孤舟白的曾祖孤一城当年提步卒一万骑兵三千横扫中渚五万精兵，更曾带兵平定六大藩王之乱。孤舟白的祖父和父亲也都战功赫赫，兵家谱上皆有其名。

孤舟白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却自幼熟习兵法韬略，十七岁就被拜为大将军，可算是当世最耀眼的将星之一。当然也有人认为孤舟白是另一个赵括，没可能老天爷如此宠爱孤家，已经接连出了三代名将，足够了。

但这一说法并未证实，因为迄今为止，孤舟白只是守城，还从未过战。

但在玉龙衣看来，这位年轻的孤将军绝非草包。守城的军士严肃整齐，巡城的队伍有条不紊，如今天还未亮，这位将军就来亲自巡城，其兢兢业业可见一斑。玉龙衣笑着行礼，不慌不忙抱拳道：“孤将军万安。”

孤舟白看她一眼，不动声色道：“能让火正放行的人自然有些本事，我正需三百件貂裘赏给手下，你且去军衙等着，待我巡完城亲自挑选。”

玉龙衣忙应承，让阿初牵了车前面走。待孤白舟选完貂裘已是日上三竿，好在这位将军虽然面冷，礼数倒是不缺，命手下准备了各式早点并且亲自陪同。

用过餐，玉龙衣从军衙出来，径自去街上寻了家像样的客栈。因为连夜赶路，有些困乏，加之一切需要从长计议，所以决定先在这里休整几日。

只是这里的客栈和别处不同，茶饭不分等级，一本大簿子，上面写着店里能供应的所有饭菜酒水，后面都有价目，玉龙衣笑道：“这个好，就应该这样。有些时候须得最雅的和最俗的放在一起才好，比如那珍贵的大乌须配了苦菜汤才最显醇厚，越丰腴的荤菜要搭上越粗糙的主食才有回甘。别家店里一等菜里绝不会有下等汤，下等饭绝不可搭配上等菜，那就失了味道。”

掌柜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这位公子好格调，自来我家的客人也上万，没有人像你这般通达识趣的。但这世上既有千百样的人，就该有千百样的饮馔。苦辣酸甜各有所爱，荤素浓淡自有所嗜。何必多加限制？谁爱吃什么就点什么，左右我这里开店只为了赚钱。”

玉龙衣听了也笑道：“掌柜的真是个练达的人，难怪生意这么好。”

掌柜的道：“客官点过了菜就去房间里歇着，一会儿做得了，叫小二端上去。”

玉龙衣于是点了一盘生熊膰，因阿初爱吃。又点了干烧鹿肉、野雁炖葵菜、麻糖山药糕和一碗山葱野菜汤，特意叮嘱了不放盐。

因为需要从长计议，权且在此地逗留几日。

为了不让人起疑，玉龙衣特意委托客栈老板在门上贴了“貂裘狐裘貂皮有售”的字牌，命阿初应酬前来挑选的人。

每日里除了有意无意打听些东持国的消息外，大多时候也只是在客栈里读书，并不常去街上走动，以免惹上嫌疑。转眼就过了七八天，真是客中日月不知愁。

此时已是残冬，地上积雪半融，露出枯草败叶。

这一日玉龙衣静极思动，陡然起了打猎的兴致。便在用早饭时向店老板打听附近可有狩猎的地方。

店老板因玉龙衣投缘，对她招待的很是热情，听她动问忙说：“有，有。过此去向北三十里有一座蛇行山，野兽颇多，是个打猎的好去处。公子若要去千万带上随从，且不要进山太远，深山处老虎熊罴多得很，容易伤人。每年都有过路的人被野兽伤了的，公子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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