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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宇看他,眼里有显而易见地的疑惑。
死就死吧,季微对自己说,还有比现在更坏的吗?
季微想,明宇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暗恋他了,干脆揭开,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想到这,季微稍稍地有些安心。
他觉得明宇不会对他最冷漠地无情的。
明宇感觉到自己的脸被季微凉凉的手轻轻捧住了,他诧异着,看到季微碰到他的视线又倏地收了回去,微敛着薄薄的眼皮轻轻地靠了上来。
明宇只觉得脑袋里一下子炸开了烟花,他察觉到了季微要做什么,震惊地不知如何是好,推开还是迎上去?但实际上他只是木偶似的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季微白皙的脸庞越靠越近,额前发根上不合时宜的水珠,微红的眼角,浓密纤长的睫毛,殷红的嘴唇和往前递送线条优美的下巴,献祭似得靠近他。
季微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怕吓到明宇似的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在那里依依不舍地停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地放开了。
他的耳朵涨得通红,脸色却十分苍白,像是对命运的妥协和做无谓抗争之前的坦然和无奈。
夜晚,玻璃窗上的雨声,静默狭小的空间。
明宇的眼睛微微睁大,眉头蹙着,是震惊又是难以言说的奇妙感。
季微却误会了。
他的心一下子疼痛起来,疼得他眼前蒙上了雾。
他很快的打断明宇想说的话:“不,不要说,你听我说。”有泪从季微的的眼角滑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
明宇下意识地想去擦,却被季微抓住了袖口。
——就算在这个时候,季微也依赖着他,把依靠和能伤他的刀放在明宇的手里,心甘情愿。
雨势大了起来,像万层屏障一道又一道地落下,模糊了马路上兢兢业业的华灯。雨打窗声渐大,让季微不得不增大音量。
他说:“我喜欢你,明宇。”
很郑重,且奋不顾身。
明宇眼色幽深地看着他,欲开口。
季微做出停止的手势,又一次打断了他:“你听我说完。”他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声音里也听得出颤抖,但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尽力使自己条理清楚一些。季微深呼吸,轻微低着头,“我喜欢你……很久了,真的,从我初二第一次见你……你可能,不,你确实不记得,有一次,在操场旁边你递给我一瓶水……那天下午我妈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说,说……薛明安打她。我劝她离婚,她也不听……我劝过她好多,好多次。我很难过,难过得想哭,然后……你就递给我一瓶水,背着光。我当时就愣了……我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季微轻轻笑了一下,掺着泪,绝望又疯狂,“我就一下子喜欢上你了……特别疯狂地,跟着你。这条手绳,”季微晃了晃手,示意明宇看他手腕上的牛皮手绳,“是我偷偷跟着你和任菲,看到她买了……我才买的,就像,就像你给我买的。后来,你跟我……在一个班,我高兴得快疯了。第一次跟你说话……我太紧张,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后来想起来很后悔,但我还是高兴,因为,因为我终于和你说话了。我太贪心了,我不该这么贪心的,我去跟老师说想帮助你好好学习,主动跟她说要和你一组。我想离你再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我骗自己说只要和你做朋友就好,却一直管不住我自己。”
季微攥着手,不管自己湿漉漉的脸,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要怪我,因为你,太好了,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很久很久,才能和你认识。我一直很害怕……怕自己搞砸了。我谁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你。如果,如果……”好像将要说的话让他很难受,季微难过地张大嘴艰难地呼吸了两口,“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一定……不会做奇怪的事情,就像普通朋友那样对你。”
“求你不要不理我,”季微终于呜咽出声,两只手捂住脸,脸颊泛起潮红,像个乞求爱的小姑娘,或者不知所措小朋友,“我会好乖的,千万别……不要我……”
季微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哭着,泣着,乞求着,虽然他明白很大可能没有用,却仍然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最卑微的方式挽留。
他慢慢放下手,任由斑驳的泪水在脸上放肆,似有大颗雨滴落入眼中,轻轻地抖声问:“……可以吗?”
雨声漫上来,就像明宇心中澎湃地情绪,除了倾泻,实在无路可逃。
明宇的眼里蒙上水光:“......我的回答是——”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气势汹汹,恢弘磅礴,包围了整栋楼,整个狭小的空间。哗哗啦啦,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层,又仿佛窗外的水要漫过了金山,救出了有情人。
动静间,昏暗的楼梯间里,明宇将季微紧紧搂入怀中,他说:“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他轻吻了一下季微的耳垂,眼里的水光一直存在着。还没确定心意,却已经得到绝对会在一起的保证,没了后顾之忧。
我不知道喜欢你,也不知道你已经喜欢我了这么久。幸好,你喜欢我;幸好,我也喜欢你。
明宇用尽力气。
牢牢地。
我真是,有点幸运。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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