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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马蹄敲在路石上的声音不急不缓，听来倒分外清楚，半旧的马车上，赶车的人问道：&ldo;老爷，是再走一程，还是先用晚饭？&rdo;车内老者掀起帘子，只见他身形微胖，面容可亲，正是狄仁杰：&ldo;元芳，狄春，今日就宿这家吧，天气冷得紧，你们也快些到屋里暖和暖和，找些热菜热饭吃了才是。&rdo;一面说着，一面下了车，李元芳点头应了，也翻身下马，三人提上行李包袱，进了客栈，这里早有小二将马匹车辆拉去后院安置不提。

用过晚饭，狄春点上灯，又忙着拾掇了一番，小二已在火盆里燃上了炭，少时房内便有了融融暖意，狄仁杰轻轻推开一扇窗户，好让屋外的清新之气透几分进来。

房间在客栈二楼，此时屋外已全黑，越过院墙的瓦片向外看去，因在背街这一面，也不见院外灯火，天空倒显得格外清澈，月光洒在院子里，偶尔听到其他客房的人声和小二进出厨房端送热水之声。狄仁杰仰头望了一会星空，回身见狄春收拾停当，与李元芳仍在屋内，心知自己这些年诸事繁杂，养成了晚睡的习惯，而李元芳、狄春等自也不会早去歇息。狄仁杰心中感慨，道：&ldo;赶了一天的路，你们都早些歇了罢。&rdo;顿了顿，又略带歉意道：&ldo;若不是此次遭贬，也不必才过了年就急着赶路。&rdo;李元芳笑道：&ldo;卑职本是行伍出身，跟着大人，到哪里还不一样。&rdo;狄春也道：&ldo;老爷也早些歇息才是，依我看还是这样好，不像在刺史任上，没日没夜的操心。&rdo;

狄仁杰呵呵笑道：&ldo;你呀，当官的不为百姓操心，那还当什么官，回家倒还清闲呢。&rdo;

狄春道：&ldo;知道老爷的脾气，我不过白说说罢了。&rdo;说得李元芳也笑了。

一时狄春提了茶壶出去要些茶叶，狄仁杰在灯下看信。

信是御史中丞魏元忠亲笔所写，叙了一番故友情谊后，又不免提及朝中局势，言武承嗣蠢蠢欲动，仗着姑母宠爱，想代替太子做皇嗣，所幸天后心知立嗣的重要，在众大臣劝说下，打消了武承嗣的念头。

狄仁杰看得心中忧烦，放下书信，随口问道：&ldo;元芳，自启程以来，我们有多日不曾收到朝庭的邸报了罢？&rdo;李元芳点头应是。

狄仁杰起身步到窗前，遥望星空，自语道：&ldo;&lso;荧惑守心&rso;，恐朝中又起变故。&rdo;

李元芳正不解何意，狄春拿了茶叶进来，恰好听了，一面倒了茶水递与狄仁杰和李元芳，一面问道：&ldo;老爷，您说的是什么那，我怎么听不懂啊？&rdo;

&ldo;哦，我说的&lso;荧惑守心&rso;是一种天文异象。历朝历代都以天象所示，作为国运、皇家凶吉的警示，在我朝是禁止私习天文的，怪不得你们听不懂，我也不过略知一二，&rdo;狄仁杰捋须道：&ldo;天空中的火星又称做&lso;荧惑&rso;，&lso;心&rso;指的是二十八宿中的青龙心宿三星的中间一颗，这两颗星都是显眼的红色，在空中十分惹人注目，当这两颗星在天空中运行接近时，如火星是顺行的，即由西向东经过心宿附近，便称作荧惑在心，这还不妨；但若火星经过心宿时，逐渐变慢，又变为由东向西逆行，再回到顺行，就像在心宿附近徘徊不去的话，就叫&lso;守&rso;，也就是&lso;荧惑守心&rso;。&rdo;

狄仁杰一面说，一面指向空中，以手比划：&ldo;而心宿三星，中央大星代表天子，前后星分指太子与庶子，火星徘徊不去，则大为不祥，&lso;海中占曰：荧惑犯心，天子，王者绝嗣；犯太子，太子不得代；犯庶子，庶子不利&rso;为大凶之兆。&rdo;

李元芳听到此处，若有所思，问道：&ldo;大人是说近日空中有此异象，会有大凶之事发生？&rdo;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ldo;这&lso;荧惑守心&rso;非指的是一夕之事，整个现象会历时多日，何况天空中的星象，只以肉眼观之，终有许多还不是我们所能了解的，史上有关&lso;荧惑犯心&rso;的记载，也有不少牵强之辞。&rdo;

狄春怔怔道：&ldo;既然如此，老爷还犯什么愁呢？&rdo;

狄仁杰叹道：&ldo;我担心的是，会有人利用此事，变生事端。汉成帝绥和二年，曾记载了一次&lso;荧惑守心&rso;：绥和二年春，天文官李寻向皇帝报告观测到了&lso;荧惑守心&rso;的天象，并建议移祸大臣。汉成帝很相信这种星占，也不懂天象，便要求宰相翟方进去职归乡，二月时翟方进自杀，三月时成帝也死了。这里记载的十分简短，但仔细想想，背后又有多少政治的争斗啊。&rdo;狄仁杰看向李元芳，目显忧色，缓缓道：&ldo;但愿是我杞人忧天罢。&rdo;

一时屋内三人默然，相视无语。

买酒

想是路途劳累，狄仁杰一早醒来，已见屋外大亮，映得窗户纸上一片耀眼发白，穿衣起身去看，原来夜里好一场大雪，将地下、瓦上都积得厚厚的，空中仍不时飘着几片飞絮，窗外虽冷，倒是清冽怡人。狄春、李元芳也早起身过来，此时其他客房中三两个客人也正在廊下观雪，都欣喜今年这第一场雪的到来，又不免担心雪厚地滑，难以赶路。

狄仁杰等三人只得先去店堂用早饭，待看看官道上积雪如何，再作打算。

客栈临街铺门已大开，店堂里坐了不少人，也有附近乡下来赶早市的，因天寒地冻，都早早买卖了货品，来这里喝上口热茶，或是寻了相熟之人，彼此天南海北的侃上一番。狄仁杰与李元芳、狄春看靠门边还有张桌子空着，虽冷了点，倒正好看路上景致。狄春便叫了些馒头和热腾腾的羊肉汤，狄仁杰一面吃，一面饶有兴趣地听店内诸人讲些新闻趣事，李元芳心知狄仁杰最是细心这些民生琐事，也不出言打扰，与狄春聊了几句，闲着打量店内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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