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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狄仁杰知她骤然听闻自己的娘亲为权势之争，将她抛弃，从前对母亲诸般美好的念想，俱在这一瞬间破灭，怎不叫人伤心？

只得劝道：&ldo;玉儿，我虽不知当年究竟是怎样的计划，将你送到宫外，听你段九爹爹说来，虽是十多年前旧事，但我此刻仍能感到当时的仓惶、危险，何况当事之人？再想一想，宫中危机重重，若留在宫里，不知公主将来的命运如何。你可还记得琳月？当年她的母亲萧淑妃也是宠冠三宫，可身为公主，琳月并不快乐，生在皇家，实为不幸。反倒是你，有师父的疼爱照顾，在宫外平平安安的长大，这十九年来，你可不是过得幸福开心？你不该怨你娘，依我看，让你远离那争斗的旋涡中心，应是最好的安排啊。&rdo;

狄仁杰素知历来皇家为权力之争，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之事多了，当年的处境之下，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自然要比偷天换日、将这婴儿送到宫外容易得多，对一个身为人母的女子来说，生生的抛却骨肉，固然是冷血无情，但也足见她的机谋胆色，实非常人能及，阿玉能长到这么大，确可算得上奇迹了，只是这番话却不能对阿玉说出来。

李元芳温言道：&ldo;这些年你娘不在身边，你不也过得好好的么？&rdo;

阿玉不响，过了一会，仍抬起泪眼，望着段九，轻声道：&ldo;那么，从前夜里抱着我入眠的是她的婢女么？那么她是知道我在哪里的，这么多年，她就狠心不来看我么？&rdo;

段九心中不忍，只得道：&ldo;估摸是当时危急，那宫婢只说将你送到了妥善的处所，你娘却并不知是在哪里，后来，帝后久居东都，而你随着你师父在长安长大，数年前才迁至洛阳，便更断了讯息罢。&rdo;

&ldo;其时宫中局势紧张，若公主仍活在世上之事被人知晓，又会是怎样的一场浩劫！离开长安，我想有大半原因，也与此事有关。&rdo;狄仁杰忆道：&ldo;当年王皇后、萧淑妃临死之时，曾破口大骂：&lso;武氏狐媚，翻覆至此！我后为猫，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rso;此后，宫中便有闹鬼之事传出，想来长安宫中，已成武后伤心惧怕之地，有些事，她自然再不愿想起。&rdo;

阿玉坐在地下，呆呆盯着脚边漆盒出神。

只听段九道：&ldo;玉儿，你可记得十四岁那年，你缠着师父要叫他爹爹，你师父知你想念父母，心中一软，竟将你送入内卫府，不知怎样求了人家，破例将你收编，事后他对我说及，就是想，你作了内卫，也总有一天会在母亲身边了啊。&rdo;

李元芳上前扶起阿玉，望着她双目，柔声道：&ldo;你师父如此用心良苦，足见他是真心疼你的，你实在不必再自艾自怨了。&rdo;

阿玉星目如漆，痴痴问道：&ldo;是么？&rdo;

看得段九暗暗摇头叹息。

狄仁杰心知此事旁人纵是再劝也无用，仍需她自己假以时日，好好地想个明白，便道：&ldo;元芳，你且先送阿玉回去，我随后再来。&rdo;

这里段九取了张包袱，将那漆盒包起，让阿玉小心带回。

旧事

此时天已渐黑，段九点起灯来，昏黄的灯光将他与狄仁杰的影子映在地下，令人心情分外沉重。段九不由悔道：&ldo;本是担心阿玉会受诛连，才急着把她的身世说出，现下看来，确是我太过鲁莽了。&rdo;

只听狄仁杰自言道：&ldo;唉，救东宫诸人和安金藏之事，原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这么一来，恐怕只得四五分了。&rdo;

段九闻言一怔，道：&ldo;大人是说，人还能救？&rdo;

狄仁杰略一沉吟，却是问道：&ldo;段兄，安金藏既连玉儿身世这等秘密都告诉了你，不知你可曾听他说起过&lso;日魄镜&rso;与&lso;月精刀&rso;之事？&rdo;

段九苦笑道：&ldo;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偏他安金藏有这劳什子面具，偏偏他又是那样的气性，不然今日何至于此？‐‐我确实知道这两件宝物：&lso;日魄镜&rso;能使神兵显影，而&lso;月精刀&rso;锋利无比，据说这两样东西乃是天上掉落的陨星铸成，另有&lso;避水&rso;之能，可使湖水亦如海水般，有潮汐涨落之象。&rdo;

狄仁杰皱了皱眉，看向段九道：&ldo;我只知月之盈亏，能影响潮汐涨落，但从未听说世上真有&lso;避水&rso;珠之类的东西。若说是陨石锻造而成，倒正与契丹的传说相合，商朝时，古人已知用陨石锻制鉞等兵器的刃和援之部位。&rdo;

段九摇了摇头：&ldo;这一镜一刀的神奇之处，我不曾见过，但多年前，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宝藏，我颇费了一番功夫去调查、收集有关这两件宝物的事，说到与安金藏结交，也正因此而起。&rdo;

原来二十多年前，段九听闻在伊水之下，曾埋藏了北齐皇室一个秘密，据说里面有留给齐人子孙的大笔财富，齐灭后，一直无人能够开启。那时段九好奇心切，又自信天下没有他偷不到东西，辗转查知进入宝藏，需要&ldo;日魄镜&rdo;与&ldo;月精刀&rdo;这两样东西，而其中的&ldo;日魄镜&rdo;，百年前被兰陵王高长恭加以改造，制成了那张闻名天下的面具，现正落在安金藏手中。

依段九当时的行事作派，便送了一封信给安金藏，信中写明：段九将于某日登门造访，借&ldo;日魄镜&rdo;一观。其时神偷段九的名头在江湖上人尽皆知，本来&ldo;偷&rdo;这一行，是要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拿走，他却自负其能，事先通知，所谓&ldo;借来一观&rdo;，自然是有借无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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