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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还甭说，神准！&rdo;孙耀庭心中暗忖，却又明知故问：&ldo;少妻无子，是真，也有不了。可衣食不缺，往后谁说得准？这辈子也保不住没钱呀！&rdo;

&ldo;钱有什么好的？&rdo;刘师父的话，超出了为他卜的卦。

他一瞟眼，刘师父右手正掂着两枚&ldo;袁大头&rdo;，桌上还摞着几十枚银元。

&ldo;哟，师父手气不错呵……&rdo;

&ldo;咳，这又能怎么样？&rdo;

&ldo;您好歹有点钱儿，活泛呀。&rdo;

&ldo;哎，&rdo;刘师父长叹一声，将两枚袁大头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ldo;甭说没多少钱，就是趁点儿钱也让人瞧不起哟！&rdo;

&ldo;您可别这么说……&rdo;他听得出来，师父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没等孙耀庭一句话说完，刘师父掰着手指头数开了。&ldo;李大总管如何？&rdo;他知道师父指的是李莲英。&ldo;小德张又如何？虽说娶了三房四妾，花钱似流水，使的也是断子绝孙的钱哪！……&rdo;

这时，他万万没想到，无意识的一句话竟然引发了师父如此内心深处的感叹，顿然变得忐忑不安。

&ldo;你过来，坐这儿。&rdo;

瞅着师父阴沉沉的脸色，他小心地扶着椅背，侧身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隔桌而坐的师父，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壶。

&ldo;我是不是你师父？&rdo;

&ldo;哎，那还用说吗？&rdo;此时，他简直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ldo;你师父的师父，你知道是谁吗？&rdo;

&ldo;是刘老爷吧？&rdo;他久已听说刘师父的师父也姓刘，脸大、眼大、胆也大，人称&ldo;蛤蟆刘老爷&rdo;，早年伺候&ldo;咸丰皇帝&rdo;，后来作过司房首领，在宫内是个一跺脚四处乱颤的人物。他没有见过，却听人屡屡提起过这位先人。

&ldo;咳！……&rdo;刘师父又是一声长叹。&ldo;他也算得上有钱的&lso;老公&rso;，可到了儿呢？死的时候，还不是惨的乎拉的？！&rdo;

不知怎么，孙耀庭猛然心里咯登一下子，又翻腾起了娘含泪说的那句话：&ldo;你的命苦啊！……&rdo;

&ldo;蛤蟆刘老爷，自打咸丰去热河暴病而死，他就回了老家。那回，可使他受了刺激哟！……家里每年打春都要捅烟囱，他弟弟上了房，娘着了急，大声喊着：&lso;快下来，你要摔坏了，咱家可就没根儿了。让你哥哥上去吧，他好歹是个&lso;一命之人&rso;，摔死了也不要紧&rso;……&rso;登时，刘师父就跺开了脚，发狠地说：&lso;这叫什么话？我还是你的亲儿子呢！太监就不是人？！&rso;……&rdo;

&ldo;刘老爷的娘兴许是后娘吧？&rdo;孙耀庭眨巴着两只大眼，天真地问道。

&ldo;谁知道！&rdo;刘师父没好气地说。&ldo;反正我那位师父一跺脚就离开了家。他去县里钱铺学徒，拼着死力学本事，到底学了一手好算盘。同治年间，宫里缺人，他&lso;二进宫&rso;吃了回头草。咳，可就不如从前喽。但他脑瓜儿灵，算盘子儿拨拉得噼里叭拉，把司房的账管得有条有理，就这么当上了司房的大首领。他省吃俭用，攒了一大笔‐‐嘿，可不是笔小数儿的银子。你怎么也想不到，他楞一分钱没给家里头，都在京城的西半拉、海淀那些地界儿修了庙，开了些买卖，还抓空儿把老婆从乡下接了来……&rdo;

&ldo;刘老爷还有老婆？&rdo;孙耀庭听了挺奇怪：&ldo;这事儿，咋没听您说起过？&rdo;

&ldo;嗨，这也是罪孽呀！他打小与老婆订了婚，净身后，他老婆不愿往前走，一直跟着他。他娘不好意思见他，爹听说儿子发了财，跑到京城来找他。谁知，他一见面就问：&lso;干嘛来了？&rso;他爹说：&lso;我来看看你呀。&rso;他倒挺绝：&lso;那你就看吧。&rso;刘老爷说完，脸朝东、西、南、北，各站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声：&lso;看完了吧？&rso;他的爹还没纳过闷儿，说罢，他扬长而去……&rdo;

满脸稚气的孙耀庭，不解地扬起头，&ldo;他对爹咋这么狠呀？&rdo;

&ldo;咳，你这还不明白？他爹就是找他要钱儿来的嘛。刘老爷表面心挺狠，其实，他回宫后心里头发酸噢！&rdo;说到此，刘师父一扬手，&ldo;话说回来，他家里当初不就是为了几个臭钱儿让他割了那玩艺儿，干上咱这行当嘛。临死，他家没一人送葬，这还不惨到底了吗？！……&rdo;

听到此，他无言以答，半晌没吭一声。

突然，刘师父一拍大腿，&ldo;唉，那不都是钱这玩艺儿&lso;拿&rso;的？！&rdo;

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那些横七竖八码放的&ldo;袁大头&rdo;，烁然闪泽。孙耀庭泪眼黯淡，咽然无语…

五宫禁掌闻

落日西坠，余晖交映。他信步慢踱在永和宫前，阳光与明黄琉璃瓦反射在他的脸上，仿佛涂抹上了一层古铜的色彩。

在墙旯旮，他猛然见敬事房的太监背对着宫墙，在用力地喊着：&ldo;斥，斥，斥（注：轰鸟的声音，平声音。）！……&rdo;便新奇地问道：&ldo;你们这是干嘛呢？&rdo;

&ldo;小孩儿不懂，甭瞎打听！&rdo;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太监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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