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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那同学尖叫一声，赶紧用力踩着脚下的脚踏车往前逃窜。

一群人打打闹闹地到了冷月的家门前，只见门口围了许多人，同时还有恸哭声传来。

众人一阵纳闷，平常她家都是冷冷轻轻的，就算老爸在家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围在门前啊。

&ldo;让一让，让一让，请让一让。&rdo;冷月推着自行车往里面钻。

&ldo;忠哥的女儿回来了。&rdo;有人认出冷月，纷纷让开一条路，也使冷月看清了屋里面的情形。

一块木板放在两条长凳子上面，上面盖了张白布，白布高高地耸起，白布下面盖了个人，露出一双脚在外面。木板下面燃着一个火盆，火盆里面还有一些没有灭尽的零星火光。

这种摆设冷月见多了，人死了，在入棺之前就是这样子摆着的。只是谁死了，为什么会摆在她门里？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她不敢去确定那种猜测。

或许，只是小妈的什么亲戚死了。但是，这种假设根本就不成立，任何人死了都会放在自己的家里，不会放在别人的家里的。就算是小妈的亲爹妈死了，也只会放在小妈的兄弟家里，不会放在她家里。

她缓缓地走了过去，死者的脸被白布盖住，看不清容貌。长明灯摆放在他头顶三寸外，豆大的灯光在左右摇弋。

冷月的手直发抖，脚也在发软。她的手伸到白布前，想掀开来确定一下死者是谁，没见着，就谁都不能肯定。但是她没有勇气掀开，她怕那会是真的。手紧紧地握着白布，冷汗在手心里直冒。

一位大妈走到冷月的旁边，将青色的布缠在她的手臂上，然后用别针插上，说道：&ldo;冷月，你爸死了，是脑溢血。&rdo;

&ldo;不！&rdo;冷月惊叫一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的手还紧紧地握着那白布，随着她的退后，白布被扯开一角，露出那张熟悉的带着一些沧桑的睡颜。

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冷月呆呆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一切仿佛在梦里一般，突然之间她觉得世界都安静了，觉得身边涌起了一道雾，将一切都罩住了，一切都变得虚幻了起来。这是在做梦，这和做梦的感觉是多么的相像。她的爸爸还在外面跑车运货，明天就会回来了。现在，只是在做梦，梦醒了她爸爸就回来了。

&ldo;你这孩子，怎么把布扯开了呢。&rdo;刚才那位老人敢紧从冷月的手中扯下白布，将冷忠华的脸盖上，然后就烧香向他拜拜，口中喃喃念道：&ldo;莫怪莫怪啊，小孩子不懂事，莫怪莫怪啊。&rdo;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到冷月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背，说道：&ldo;冷月，节哀。你爸喝酒喝到一半，突然就倒了下去，我们马上把他送到医院去，结果还是没有救回来。你爸是我和你张叔把他送回来的，至于货，我已经让小李送过去了，你别担心。&rdo;

冷月突然抓住那男子的袖子，叫道：&ldo;龙叔叔，我爸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他的身体那么好，连小感冒都没有，他不可能就突然死了。&rdo;眼泪翻滚而出，把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ldo;冷月，你爸是脑溢血，一点征兆都没有，来得太快了，抢救都来不及了。&rdo;

事实摆在眼前，冷月连不想相信都不行。她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是假的，这是假的。可是，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

她扑到冷忠华的面前，拼命地哭叫道：&ldo;爸，你起来，你起来啊。爸，别睡了，你起来。&rdo;她想叫醒他，他只是睡着了。

旁边的人拼命地拉着冷月，她拼命地挣扎，最终还是被人拉开了。

突然，她小妈站了起来，一耳光掴在冷月的脸上，&ldo;都是你，如果忠华不是为了供你读书，他就用不着那么卖命地跑车，都是你把他害死的。&rdo;连骂着边往冷月身上踢。

冷月的几个同学急忙上前把她拉住。

屋子里一下子乱极了，冷月要扑上前去叫他老爸起来，冷月的小妈又朝冷月发泄。众人七手八脚地拉着两人，费了半天力，终于将两人止住了。

冷月的小妈扑在冷忠华的身上嚎啕大哭：&ldo;忠华啊，你怎么就被你那害人精女儿害死了呢。你留下我和冷强怎么办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rdo;

冷月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带泪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冷忠华。就这样走了，和母亲一样，就这样走了，把她留在了这世上。

两岁的冷强在一位邻居的怀里，见到母亲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向母亲伸出双手直嚷着要抱。

冷忠华的后事是邻居和他的几个哥们帮着操办的。

小妈哭完了，也忙着操办丧事。冷月的思考能力仿佛全停止了一样，就呆呆地站在他父亲傍边，看着他装入棺中，看着棺材被钉上棺材钉，看着被抬到山上埋葬。

政府机关的人来过，说要把冷忠华拉去火化，现在国家不允许土葬。后来，几位叔叔送了几条&ldo;中华&rdo;香烟，又到政府机关缴了&ldo;土地费&rdo;才允许土葬的。

冷月的同学和老师都来过几次，但是冷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嘴巴一条一合地说着什么，能看到他们的声音，能听到他们说话，大脑却无法思考，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冷忠华下葬了，就埋在小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与冷月母亲的坟是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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