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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他性子散漫惯了，又有些神棍，又管不住嘴。皇帝倒也渐渐觉出他是个有见识的人，时常一言命中，便将他引为近臣。

难免就和他说起太子顽劣，自己不知该如何管教一事。

可惜皇帝问错了人。白上人给的答案是，&ldo;一个不成，那就再生一个呗。&rdo;

清风观里果然往燕国公府上送了两盆花。

却是养在花盆里的海棠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已是深秋落叶的时候，那海棠却开得繁花锦簇。送来日才开败，花瓣散落如雪，纷纷扬扬。

待花开败了，雁卿便带着她屋里丫鬟、婆子一道，将那海棠挪栽到庭院里去。

她亲自拿着小铁锹去培土，忙前忙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月娘就在屋檐下的木地板上坐着读书等她。

雁卿晓得月娘是有些洁癖的，便不招呼她一道。待忙完了，就着井里新汲出来的凉水洗了洗手，才往檐下去找她。月娘便亲自给她斟了杯茶。姊妹两个喝完茶水，又下了一会儿五子棋，便对坐在棋盘两旁读书。

也十分和美自在。

赵世番来看望太夫人，瞧见庭院里的海棠，便记起白上人说雁卿&ldo;妙言解惑&rdo;。就好奇的向太夫人问起当日的事。

太夫人却不记得白上人和雁卿打过什么机锋，便疑惑的道，&ldo;是说这两棵海棠树的事吧。&rdo;

便告诉赵世番，这花儿原本养在院子里。她们去时，观里正要将这两棵海棠刨出来送去烧掉。雁卿自然就问，&ldo;花开得这样好，为什么要烧掉？&rdo;观里道士便告诉她，海棠本是春花，这两棵花却年年开在秋天，必然有妖异作祟。雁卿就说，&ldo;这只是不合时宜，罪不至死。你若不要，就给我吧。&rdo;道士除妖心切，自然不肯。雁卿又说，&ldo;它们还做伴儿……也许是没人告诉它们不能开在秋天。你不能不教而诛。&rdo;从头到尾都是傻里傻气的孩子话，鸡同鸭讲，胡搅蛮缠，把观里道士憋得一个头两个大。

恰白上人出来听见，就道：&ldo;是了。天地这么大，就容不下两棵不合时宜的海棠花？岂能不教而诛。&rdo;便将花挪到花盆里，送去他院子里养着。

赵世番听了便觉得好笑，道，&ldo;憨人遇憨人，倒是憨到一块儿去了。世上哪有什么妖孽，花木又怎么听得懂教化！&rdo;

他当然也不会去做个&ldo;容不下两棵不合时宜的海棠花&rdo;的恶人，太夫人自己都不介意院子里养两棵&ldo;妖花&rdo;，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又想起当日雁卿昏迷，白上人也是抬腿就来。便道，&ldo;白上人倒是对雁卿另眼相待。&rdo;

太夫人笑道，&ldo;这是雁丫头自己的缘法。&rdo;

赵世番对雁卿的话其实也略有触动‐‐他闺女对一棵花尚且不肯不教而诛，何况是日后的储君。

皇帝既然将太子交给他，他身为人臣，自然就该尽力而为‐‐太子毕竟年幼，也无需这么早就认定他不堪辅佐。

☆、第十八章

熬过冬天去，皇帝的病终于痊愈，自然就有精力开始管教太子。

东宫僚属要问罪贬谪，伺候太子的下人更是悉数打罚换去，连教太子读书的师父、太子的辱母都一并被逐。太子自幼由这些人伴着长大，又被他们奉承伺候得顺心如意，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情的。便到皇帝跟前去求情，皇帝只说，&ldo;这些人旁的罪倒略可饶恕，只教唆储君为恶一条罪该万死。你要替他们求情，莫非是要承认自己为恶不是他们教唆的？&rdo;

太子身上打痕退了，疼却还记得。听皇帝要问罪，便吓得要退缩。可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ldo;让这些人伺候儿臣的是父亲，要罚他们的也是父亲。儿子算什么，不过是自幼跟他们长在一起，心中不忍罢了。&rdo;

他这是在变着法儿指责皇帝不管他，任由旁人把他带坏了，皇帝又不高兴。说打说罚也不顾虑他这苦主的心情。

皇帝脸色便一沉，道，&ldo;他们不过是伺候你长大，你就心中不忍。朕是你的君父，也不见你来体察！&rdo;又道，&ldo;罢了，&lso;子不教，父之过&rso;，从今以后朕要好好管教管教你！&rdo;

回头皇帝就向白上人和赵世番苦情抱怨，&ldo;他心里那些伺候他的下人倒比朕更亲近了&rdo;

赵世番就宽慰道，&ldo;一条狗养久了，父母要逐走它时，子女还要不舍求情呢。何况是人？陛下多虑了。&rdo;

反倒是白上人说了句梗人的话，&ldo;生儿子受苦的是女人，养儿子操劳的也是女人，父亲不过是个出精、银的罢了。不叫妻儿饿着就是功劳。此外还有什么？究竟哪里可亲近了。&rdo;

皇帝倒是听出他话中深意了‐‐你都没管教过太子，还想比那些日日服侍太子的更让太子亲近？然而心里还是不服气，便道，&ldo;照你这么说，天下有功业的男人倒都不能叫儿子亲近了。&rdo;

白上人就道，&ldo;正是。越有功业的男人反而越不着家，子女如何亲近他？只不过将他当作了榜样。心有憧憬便生出亲近之意，因这憧憬，父亲略加疼爱便比得上母亲朝夕相处‐‐可孩子最初憧憬什么样的人物，还不是看母亲怎样教诲引导的？所以先有贤妻，而后才出孝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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