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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痛时凝寒成冰逆耳,削落我微澜眉目,脖颈处他靠着,犹恐硬骨硌他。而我心口忽烫,他甚少唤我姓名,这二字本无奇,由他喊却够我心绪山崩,如灌滚酒入喉,可此方情骇目,我不敢醉。
我话掷地尽颤散:“…我便带你去寻医,你息神。”
相识千岁,他何曾与谁服过软。我抱他起,踏云回室,掌下灵泉汹涌如泄洪,我额际冷汗于雾中沾冻,无暇品他玉冠仪容。放他卧榻时我竟怕竹床未铺软,医仙跪行施术叫我避让,我才醒梦,怀中余温未散,我却如遭冷泉涤身浸透。
两手有其一与慕纭相扣,我没舍得松。
半晌驱慌闷,定喘息,我闭目默诵心法令眼中赤红快退,从这方天地里拖魂回舍,我道:“帝君伤在心脉,势颇凶险,敢问缘何?”
纵有千军万马踏蹄,他何曾皱眉。谁敢迫天尊至此?若真有此人,我又岂能容他?
我敛眉时亦掩隐痛,睫颤抖影,仙墟生灵不敢啼鸣:“帝君自知有伤,为何还亲自驾临昆仑,如今这样,叫做人臣的如何是好。”
笔尖沾彩点绘惹得发痒却也不敢再闹腾,安心平摊恨不得就此成为张白纸,在桌上即使被捏出花来,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可心底并不如面上般难堪,多少觉得蕴着些温情在内,昔日总朝不保夕为避所谓天劫而奔走,无一地方可称之为家,稍作停留哪怕再好也要走,无一地方可以安身,雷生电来过后的灰头土脸,那才是狼狈不堪的花蛇,追忆可悲乃剜心刺骨之痛,所幸是在蛇形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蹭父君光而金贵能嬉笑随心所欲,萧歌虽凶但也能欺负两下,至交二三世间所向均已全矣无甚遗憾,只求洒脱游乐忘忧不扰,至于南海,那就是去/他/娘/的当断则断。近日确有隐约觉得不适,总以为是哪日动手留下后遗症,也尚未到要去动用灵器的地步,未曾想到是父君压制不让人觉察,嘴角那血红的发艳似从前所见,念咒施法全然无用干着急,即使这次身边有人,甚至于说是最可靠的,但无助害怕的情绪还是在不断侵袭来,从前就这般无用现在也是指望不上,瞧人踏云而走后,才记起把玉莲灯给父君传过去,只想在意的毫发无伤,哪怕一点也不行。
并没有挨过那阵心惊肉跳的难过,见着沈知洲,明知他并不该在记恨范围内,却连带着前面的想法将他拉下水浸湿沾染,偏又做不到不再理会,就仿佛是在瞧不起自己。在无人处模仿着他的衣着神情,又迅速换回去。沈知洲与生俱来的傲气在自己眼里,是被保护的太好所以傻了,傻得可恨又实在可爱。母亲大概也曾想过,孩儿在那人面前的模样罢,清渊太子可不就是最佳人选,出色又不必谦逊。我不是他能见得光的影子,但想他能记得我。
“换件衣裳就认不出了,就这还哪算同窗。”
朝人吐信子露出尖牙后,顺着阿晏手腕迅速钻进衣袖里,在小臂上盘个结实,不愿以现在的情况跟他谈话。
他似是神志不清仍旧沉浸在梦魇之中,仅留本能死扣住人的指尖久不舍松,不论是人是谁总归都是这样的,未得过几分暖意如今得到了却如何都舍不得放开。他下意识的往人怀中依靠,情爱是蛊是毒亦是劫外表却甜若蜜糖,不能免俗亦不能绕出。目光点点变暗落在人身上,他很少如此专注的看着曲添,知礼守礼克制而不越一步,如今却言语轻颤透着珍重落在他心尖暖他血液。他累极了,曲添的怀抱温暖松懈下来周身暮沉,他如同一个没尝过甜的孩子,在食过那一口甜后百般不愿放手。
他分了一半神志去挡入骨疼痛,又分出一部分去抵先帝所反噬的灵力,已然是辨别不出所处何方。直到陌生气息萦绕,他如同惊到般扣住人的手下牢抓紧,下意识的依赖与信任,执拗的相信只有曲添不会伤他害他骗他。他有无上恨意,亦有无上悲怨,更有夜夜醒梦无法诉明,种种情绪似是要将他压垮,独自撑着走过很久无人过问倒是还好一旦有了关怀心绪南平,一激之下眼角泛红竟是透出几分脆弱
[先帝所伤,为了避恐慌只言了轻伤]
他有些困难的开口,言语间丝丝血红渗透,算是放肆或者是无耻吧,在这一瞬间他贪恋着曲添温柔,贪恋着他所尝到的第一块糖的滋味。耳畔听得人最后一句状似责备,许是意识到被偏爱他倒生出几分无状的委屈
[不会了]
臂中岁华忽地变成了那聘袅婀娜女子,他又是一声轻哼倒真让自己有几分错觉而略微不好意思起来,迅速撤了手臂,将岁华轻轻推至昭歌身后。
“昭歌你先把岁华遮住,免得姑娘见了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害怕。我先去问问姑娘这婚嫁河伯的事宜,打发她回家。”
那姑娘一身喜服再见我归显得略微紧张起来,倒是不先急着去问那姑娘,河畔旁一简陋的竹筏显然便是这新娘子的“花轿”了。他姻缘阁上管天地红事撮合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姻缘,信男信女前来还原在那浮生镜前多多少少都能看得见姻缘大事之盛况,绫罗红顶大花轿没有如今只能得了这一尾破竹筏。况且…她要嫁的还是个不清不楚的“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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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有些心疼起这些姑娘来,也不知那前七个姑娘现如今如何了,指间绕灵,瞬间竹筏之上生了许多枝桠,绿笼葱郁,海棠娇嫩。
“姑娘。”
将一朵海棠递予她手。
“姑娘你莫要怕,我们是昆仑墟的弟子特来查探此事的。听闻小城已嫁了七位娘子,此事略有蹊跷,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不可轻巧儿戏,你且回家去吧,此事我们来解决。只是……不知以往这河伯的婚事都是怎么办的?”
“好歹你穿一次喜服,不能委屈了自己。无可赠,赠你海棠一朵你别在发间吧。也算是请你帮我们暂先保守秘密的礼物。”
熏风寻壑铺萼,春草消香,我遣人添炉烧龙涎供他安神。遍地烟云氲氤,我见他两瞳琥珀里沾红,却不是泪,他话中泣血掷我心海拍浪,替他拭去时,我喉间也蓄腥甜。
我痛他所痛,哑言:“…我不知你伤这样重。”
天家恩缠怨绕我不晓。只是先帝又如何,我只为他一个,其他任闲言碎语,一概罔顾。愚忠恶名,我仙骨甘抛,愿踏山海为他担。
昆仑墟万载,黄卷青灯。我曾于梅雪落杯中听旁言奚落,道我木石蒙心,凉怀明光,枉来此间。我不语,自知心事当死霜寒长剑,本身凄风打绯色,作乏善青竹。
我咬牙:“恕木予逾矩,只是帝君这样藏忧烦不与下言,臣子如何尽职?难道干看君主赴险恶,自己无作为么。”
薄汗复涔涔,我听心潮忽震鼓,知失言。手间松指,不敢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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