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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人面桃花（第2页）

陈长生猛地转头干呕了声，再少年老成，他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看见如此震撼的画面，心中难以承受也不足为奇。

白落衡伸手，冰凉的指尖点在少年的额头，温和又热烈的灵力缓缓涌入他的识海，安抚躁动的神识，陈长生混乱的脑海才逐渐平静下来。

“眼里看到的人间，远比书上写的更加真实。”白落衡轻声说道。

“贫穷、疾病、死亡、痛苦才是市野常态……”白落衡看着少年说道：“这里，才算真正的人间修行。”

陈长生微微睁眼，他好像明白了落落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人自修行起，就在修身养性，修为的增进，书本的知识固然能够提升，可心又该如何修炼呢？踏入通幽，就能够通过神识感知外物，看起来，修士只要达到通幽，就在一定程度上通晓万事。

却忘了，没有亲眼见过，又怎算知晓？

不亲历痛苦本身，谈何了解？

苦修，不应是日日宗门苦坐，修炼，说是艰险，身边有长老护法，丹药不尽，苦又从何来呢？

苦，应是眼前，不知凡几冤魂，或有从前与你擦肩之缘，而今却躺在荒郊野地无名无姓的被丢弃，被遗忘，甚至散落的骨头，渐渐与其他人的混淆在一起，再难拼凑成一个自己。

众生……真的很苦。陈长生心酸的想。

—

“他们，都是被杀害的，对么？”回去的路上，沉默许久的陈长生开口问道。

“嗯。”白落衡回答道。

“我想替他们找到凶手。”陈长生说道。

白落衡平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这人间每天都在有人出生，有人死去，你能救一个人，能救每个人吗？”

陈长生也停下来，他看着她，回答：“不能。”又十分坚定而倔强的说道：“但我要救眼前人。”

白落衡怔住，她的右眼有些酸痛，眼眶中滑落一滴热泪，金色的眼眸里依旧是那样漠然的情绪，唯有那滴泪，被她抹下，看了许久。

她是不会老，不会死的，自然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开心，不会难过，那些属于活着时的鲜活证明，都随着她的逝去化为乌有，这滴泪，是如此的陌生，又仿佛她也曾等着一个人，等那个人说，“我会救你的。”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等到身体都被业火烧成灰烬，一切化为乌有的时候，也没有等到那个人。

“我真幸运，让我都有些嫉妒了呢。”白落衡说道。

—

西社在津港城南，一间不是很大，也不是很起眼的屋子，光从外表看，很难看出这会是津港所有戏社的主社，陈长生和白落衡师徒二人不请自来，做了回梁上君子。

屋子里的姑娘穿着鹅黄的裙子，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甜甜的笑意，她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剪刀，手里的剪刀灵巧的动着，没一会儿，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就出现了。

此人便是方才在上清阁表演的西社老板，江心秋月——于白。

她的旁边还摆着个小戏台子，剪了几张纸后，于白拿起竹竿支起的小人演起了皮影戏，嘴里唱起了戏来：

“荒郊野岭，无处存身。一阵阵呀，一阵阵凄风苦雨无处藏身……”

腔调幽怨诡异，陈长生想起那送葬的人，被丢弃在塔中的尸体，寒意再次从脚底冒了起来。

于白哼着那诡异的戏，扔下手里的竿子，拿起桌子上的剪纸又继续剪起来，嘴里还在唱道：“霎时间冷气袭人，密云四布……”

陈长生和白落衡已经悄悄离开了西社，他们回到住的酒楼，白落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陈长生还在想着今夜发生的事情，一切都透着诡异。

“你说，江心秋月会不会和此事有关？”陈长生问道。

“你有何证据？”白落衡睁开眼，看向他。

“没有，但我想到一件事，通源道藏曾经记载了，在津港百年前曾有一家人及善纸艺，他们能剪出和人一般的纸，那纸活灵活现，宛如生人……但这家人后来便下落不明了，今日我见到江心秋月对剪纸很是擅长，才想起此事。”陈长生回答道。

“既然怀疑，就去会会她好了。”白落衡闭上眼，休息起来。

陈长生没什么睡意，此一行，他早知凶险万分，却没想到才刚到这第一个地方，就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充满谜云的城，神秘的白骨塔，奇怪的戏社老板……

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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