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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怎么会，&rdo;大夫人强笑着，&ldo;哪里就能短了她们的炭。想是这几日忙着给西园子备置过冬的物品，炭火房的管事娘子疏忽了也是有的。&rdo;

&ldo;哎呀，那是咱们的不是，给大嫂子添了许多累赘。&rdo;昌平郡主说着站起身，给大夫人福了福，&ldo;倒不知道是咱们占了姑娘们的炭火份子，真是该打。回头我让妈妈们把炭火银子送来，不然我让人直接去购了银霜炭送来府上吧，也省得倒腾手麻烦。&rdo;

&ldo;郡主说的这是哪里话。&rdo;大夫人连忙起身，一张润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ldo;是我没思虑周详，府里哪能就没了这几两炭银子？回头我定要将那炭火房的好好说一顿。&rdo;

说了几句话，见蕙如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老太太带着人就走了。当天下午，管事妈妈送了五十斤上好银霜炭来，又一再告罪。又过了没两日，蕙如身体刚好利落，就听大夫人遣人来传话：老太太要让蕙如搬去慈安堂跟她一起住。

这消息，就像万里晴空突然降了道天雷，劈得全府上下都呆掉了。

六小姐是谁？是大老爷和外室在外头生的！就算这外室现在进府成了姨娘，但她那不光彩的过去还是深深印在宅子里每个人心上的。外室子，又生下来就是个傻子，除了眉目长得还算不错，这六小姐到底是哪里就入了老太太的青眼？居然要她搬去同住！

若要搬去同住，就算排不到大房二房这些成年子女，论理论亲也该是三房里头年纪尚幼的小少爷吧。六姑娘都十三岁了，都快到能议亲的年纪了，老太太怎么又想着要接去养了呢？

关于这点，沈大老爷人很清醒，他对常姨娘说：&ldo;蕙如这孩子秀外慧中，行止大方得体，颇像我那少年夭折的小妹。母亲大约是见着她就想起了当年的小妹，移情寄情到了蕙如身上。这是件好事。日后说亲，六丫头就可以说是老太太身边养的，说起来更体面。你总能放心了，但凡这孩子机灵点，哄了老太太高兴，将来她必能找个好夫婿安生过日子的。&rdo;

常姨娘喜极而泣。

所谓一家欢喜一家忧。孙姨娘那里，菀如扑在榻上，哭湿了一只鸳鸯交颈荷叶枕套。

&ldo;姑娘没福气，偏偏托生在我的肚子里。&rdo;孙姨娘守在一旁，帕子也哭湿了，&ldo;如今你父亲来我这儿的日子也少，我又是个不顶事的，说不上话。竟是半点帮不上忙。&rdo;

&ldo;不关姨娘的事，都是那贱蹄子！&rdo;菀如想到蕙如那张又软又嫩的小脸就憋了一肚子气，险险儿咬碎一口银牙，&ldo;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外室生的傻子，怎么就能得了那么多人的眼？我哪里比不上她？论容貌，论才学，论女红……她不过就是生了张狐媚子脸惯会扮娇弱向人摇尾乞怜的，可怜老祖宗和母亲都瞎了眼，看不到那狐媚子皮下藏了颗多黑的心！&rdo;

&ldo;这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传到别人耳里去。&rdo;孙姨娘吓得去捂菀如的嘴，&ldo;我的小姑奶奶，这话给我乖乖搁回肚子里去！&rdo;

&ldo;我不服，就是不服！&rdo;菀如拽开孙姨娘的手，扯着嗓子喊，&ldo;就让她们听了去，一个个都被烂泥糊了眼，偏帮那小贱蹄子。&rdo;

陈妈妈扶着大夫人躺下，往药碗里加了一颗蜜饯：&ldo;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这两日也太操劳了。&rdo;

面色苍白的大夫人叹了口气：&ldo;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的就爱折腾我。我知道，她这是拿六丫头当由头，想让我憋气难受呢。&rdo;说着冷笑了一声道，&ldo;笑话，一个姨娘生的野种，能让她进了宅子就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老太太要抬举她，抬举就抬举，以为这样就能打了我的脸？作梦。&rdo;

&ldo;是啊是啊，&rdo;陈妈妈脸上带着笑，&ldo;西园那边也说了，六小姐一过去，老太太那边的份例什么的都由那头出。以后老太太也就不好插手咱们这边儿，小姐你也能省点心了。&rdo;

&ldo;这么些年了，我也不求别的什么，只求能安安稳稳的。&rdo;大夫人喝了药，拿帕子沾了沾嘴，倒在枕上，&ldo;我也想透了，她想折腾就折腾去。&rdo;

&ldo;老太太想抬举也要看想抬举的是谁。&rdo;陈妈妈把被子向里掖了掖，笑道，&ldo;六小姐皮相再好，那出身搁在那儿，从乡野里出来，又有个痴傻的名头，现下又这么大了，在老太太跟前儿能有几年？不过就是出嫁的时候多陪几件嫁妆。要说正经主子，咱这房里论谁也比不过三小姐去。&rdo;

&ldo;谁说不是呢，就是一想到常氏那张狐狸脸，总觉得心里膈应得慌。&rdo;大夫人抚着胸口神情郁郁，&ldo;不过，若老太太非要在身边养一个女孩子，养六丫头总比养五丫头强。&rdo;

&ldo;可不是嘛，听说五小姐那儿闹腾得厉害，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rdo;陈妈妈掩着嘴笑了起来。

&ldo;人小心倒大。&rdo;大夫人冷笑一声，&ldo;比她亲娘还要知道上进的东西。就叫她闹去，左右是怨上了六丫头，没咱们什么事儿。也好，让她盯着那头，省得一天到晚乱琢磨心思，没得害过茵如再来妨芳如。&rdo;

主仆正说着话儿，外头阮妈妈挑了帘子进来，笑着说：&ldo;荣亲王王府来人了，说是老王妃要在上元节在王府里头办个灯会，听说老太太和郡主打从金陵回来，特地过府来下贴子，要请老太太，夫人和小姐们一同过去热闹呢！&rdo;

大夫人&ldo;腾&rdo;地坐起身，一把抓住阮妈妈的手腕子，目中she出热切的光芒：&ldo;真的？老王妃请了咱们？&rdo;

&ldo;是呢！&rdo;阮妈妈一张白胖的脸笑成一朵花来，&ldo;不光请了宗室和勋贵家里的夫人小姐们，荣亲王还请了各家的公子少爷同乐，听说是想亲自给家里的几位小姐相看夫婿。夫人，这可是个上上的机会，让三小姐好好准备准备，说不定能找个宗室里的女婿。&rdo;

阮妈妈这话字字说到大夫人的心里。茵如虽嫁进了国公府，但毕竟是三房又非嫡长子，且婆婆不喜，丈夫不宠。以茵如的性子，将来的日子里，除了名声好听些，只怕也难有什么出息。沈家便是想借亲家的力也困难。但芳如不同了，虽相貌没有茵如出众，但在豪门高户里，相貌并不是首要的，能执掌门户，得到夫君敬重，公婆喜爱，反倒是那些相貌平平，但进退有礼，行事有度的。上能笼得住公婆丈夫的心，下能收拾得了不安生的姬妾侍婢，理得了家事，做得了主张，掌得住中馈……

大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小女儿样样出众，将来定要嫁得比姐姐好，还要能拿捏得住，也好让她在恒国公府的三夫人面前扬眉吐气。

&ldo;快去，把我那只酸梨花镶翠羽和螺钿的匣子拿出来，&rdo;大夫人神采奕奕敲着床沿，&ldo;帮我好好挑几样首饰。记得一会去叫天衣阁的绣娘来，给芳如做几件新衣……也给那几个丫头做一身。&rdo;

作者有话要说：

☆、初入荣王府

蕙如和老太太，昌平郡主坐了一辆马车，车里铺了厚厚的毡垫，木板下的铁隔档里铺了一层热炭，车外虽然春寒料峭，车里却是温暖如春。

老太太穿了件赭红色百福连寿纹的锦袍，戴了一套琥珀嵌绿松石包银的头面，头上围着蕙如做的暖帽，手里捻着小叶檀的佛珠。马车一路行来，摇摇晃晃得让人昏昏欲睡，老太太一大早起来就忙着看蕙如妆扮，身子也有些乏了，靠在柔软的垫枕上打着盹。昌平郡主的孩子们前几日送去了康郡王府见外祖父外祖母，她也乐得几日清闲，便拉着蕙如一一说起京中各家的关系渊源。也不论蕙如能记得多少，她只自顾自地讲，讲着讲着，眼眶渐渐湿了。

&ldo;到底是离京日子太久，很多事只怕都变了吧。&rdo;涂着丹蔻的指甲衬着她的手背益发显得纤细白嫩，她叹息了一声之后，很快又重新拾起精神。&ldo;婶婶跟你说，荣亲王的老王妃跟咱家老祖宗可是手帕交，未出阁那会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你四姑姑的亲事还是老王妃做的大媒……只可惜，你姑姑没福气。&rdo;

沈家的四姑奶奶是昌平郡主嫁过来后第二年没了的，昌平郡主个性慡直，与温婉平和的小姑非常合得来，她自己没有姐妹，便将小姑当成了亲妹妹。可是小姑年纪轻轻就突然病逝，当年她可是除了老太太哭得最伤心的人。

&ldo;老王妃若见了你，一定欢喜。&rdo;这么些年过去了，昌平郡主想起那位红颜薄命的小姑还是忍不住唏嘘，&ldo;你大方着点儿，老王妃虽然看着严厉，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用不着战战兢兢的，反倒让人家觉得小家子气。若得了那位老太太的眼缘，她家里的好东西少不了你的。&rdo;

闭着眼的老太太突然一巴掌轻轻拍在郡主的背上：&ldo;又胡沁了。别听你婶婶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们都当我们老了不中用，尽装掰着拿些好话来哄。其实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我们比你们可清楚多了。所以六丫头，别跟你那些虚头巴脑的姐妹们学，待人要真，才能让人以真心待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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