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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筹铸边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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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屯田关外，章绍如一直深感手中只有云州、安远两座城池，攻守之间虽有呼应，却缺乏必要的折冲余地，尤其安远最初只是一个兵站，如今虽扩建加固，仍不足以作为要塞使用。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夺回沧澜关，只是事与愿违。沧澜关的地势，当真是易守难攻，伍元书不过留了一队精兵，就死死扼住了这一条要道，而章绍如如今最缺乏的又正是攻城器械，云梯数量不足需要赶造，火炮弹药皆是由帝都带来，用一分便少一分，云州虽也可以造军械，但作坊大半毁于战火，工匠亦多数不知所踪，想要迅速补充甚为困难。除此之外，还要时刻提防雍都城中的易君瑾卷土重来，所以始终不能放手一搏，去攻击沧澜关。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在云州之外，另建一座要塞，届时三座城池之间互为犄角，云州也不用始终处于兵锋之下，可以逐渐作为一个可靠的后方中枢。

军中事务，自然唯章绍如马首是瞻，所以升帐议事，铸城之策，众将都无异议，所要考虑的只是人选。自从战火暂熄，云州百姓多数仍是回到城中，此外陆续从沧澜关方向，也有不少残兵溃卒，这几个月收容流亡，整编之后，云州城中人手十分充足，只是要在平地建造一座要塞自然辛苦，主事之人贵在要人地相宜，如今不比平时，征发民夫，不能只凭军令硬逼，还要百姓真心协助才好。要说合适人选，自然是卢良，不过他方从云州血战中劫后余生，如今所铸的要塞，将来亦是极危险的前线，章绍如不能不问他一句。

“如今是要为全军铸一道屏障，将来战火再起，便是兵锋所指的要地也是险地，甚至会是死地，你守云州有功，原本是该奖叙的，所以我准你想一想。”

军令如山，其实何容部属自己选择，章绍如治军有功必奖，此刻也是显示其无私心，不过卢良倒甚是爽快。

“如今哪里还有善地，将来兵锋所指，同袍皆在，良，何所惧，但凭爵帅军令。”

卢良虽一诺无辞，叶奇瑜却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不仅收容流亡还要征兵，正需要练兵的人才，卢良是个将才，叶奇瑜很希望他能在骁骑之中训练几营自己的部属，甚至，将来如果自己遇到不测，卢良也未尝不是一个接替自己统领骁骑的良才，如今放出去，虽然也是独当一面的将领，但叶奇瑜的打算到底是落空了。所以议事结束之后，叶奇瑜便来寻章绍如。

他是章绍如的关门弟子，帅帐自然是通行无阻，何桂清见他来了，见一见礼便退走了，留他师弟两人自去说话。

“老师，铸城自然紧要，卢良却也是难得的人才，云州一役，骁骑折损甚多，如今募兵，大多是关外之人，由卢良来训练效果想必不差。”

章绍如对叶奇瑜，是有传承衣钵的期望在的，所以他凡有建议，章绍如都希望能有所提点。叶奇瑜对卢良的看重，他自然知道，卢良的勇于任事，也颇让章绍如欣赏。只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练兵。

“我们在云州停留也有三五个月了，雍都竟然没有半点动静，如此安静，实在不像君瑾的作风，如今练兵尚在其次，知己知彼，我们对君瑾作为，所知的还是太少了。”

这一点叶奇瑜也想到了，这几个月以来，易君瑾按兵不动，易地而处，这样做平白给了朝廷军队休整喘息的机会，未免不智。他当日围城有十万虎狼之师，攻城之时虽有折损，元气未伤，不应该如此安静才对。

“老师，不如我带一队骁骑，潜入雍都看看？”

“不，如今主动权既然不在我手，雍都还是不要轻去。只是，我看军报，说当日云州围城，叛军有十万之数，关外这几年既然缺乏朝廷接济，小小雍都，何来如此甲兵？你可曾想过？”这便又是老师教导弟子的口吻。章绍如办事，向来讲求着眼全局，在他看，如今这局棋，关键已经不再是关外得失，而是易君瑾对叶奇瑜所说这燎原大火的火种，是在哪里。

铸城的人选最后仍是选了卢良，雍都依旧安静，众将在庆幸之余，也日夜督练部属，不敢有丝毫懈怠。新城因为依傍北凌河，所以便定名北凌。城中规制，都是由章绍如亲自经手，而且由于将来不住百姓，是个完全用来驻军的要塞，所以城墙设计更费心思，好在卢良才具甚佳，不仅调度有方，而且能结合地势改良工图，北凌城的建造十分顺利，进展也比章绍如预期快了许多。

各地开垦的军屯，逐渐有了规模，关外土地肥沃，良田千里只是由于战乱，荒地甚多。如今拓荒耕种的一部分是百姓，不足之数，自然只能由兵士填补。好在练兵伊始，军粮所耗不多，各军论调司农，便已足用，而又极幸运的，屯田第一年，各地便都丰收。

帝都与关外交通虽然极不方便，但音信仍通。所以兴建北凌城，军屯丰收的消息都能源源传到帝都。消息总是先到内阁，宁王在军务上，一向都是先问韩雍的意见，阁臣大致取得了共识，才会面见皇帝。自从宁王入阁，皇帝轻松得多了，不过纪柏棠时时提醒皇帝，仍旧应该约束宁王，免得宁王跋扈的故态复萌。皇帝虽不见得将这些话当真，但纪柏棠常蒙召见，所说的话毕竟不是全无作用。

宁王对国事发展到如此地步，内心亦有歉疚。诚然皇帝放纵，燕王庸碌是主因，但倘若当年不是自己为了一时意气，不愿在皇帝面前服输，又如何会有燕王统兵的机会。虽然皇帝猜忌，但毕竟同胞手足，将国事涉于意气，自问也难辞误国之咎。所以如今再度入枢，行事相较以往，锋芒收敛得多了，只是以其天潢贵胄，对许多看不过去的事，仍是会觉得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当先的一件，便是皇帝对言官的纵容。言官的气焰，越发的嚣张了。

宁王的不快，也正是皇帝的苦恼。本来对于言官，皇帝的希望是操纵利用，用来敲打不听话的大臣。不料此辈之中，良莠不齐，固然有不畏权贵的直臣，也有居心叵测的小人。专以弹劾作为自己与人博弈的资本。尤其如今正在战时，兵饷器械涉及的方面甚多，千头万绪，言官们偏偏不安分，今天弹劾户部，明天弹劾兵部，弹劾的奏疏漫天，尽是笔墨官司，皇帝不胜其扰，而官员则是人心惶惶。唯一觉得快意的，大概只有冯聿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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