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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他，&ldo;所以在你心里，只有自己最重要，是么？我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剩这位阿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幼年曾经得过她的拂照。这些年你们打压外戚，梁氏族亲里，官位最高的不过是个少府。至于我的外家楼氏，连一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不就是为了让我无力可借吗。我没有膀臂，我是孤家寡人，这些我都能忍，现在连太后也不放过，丞相，你究竟想gān什么？&rdo;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对他大动肝火。以往再恼，相父还是挂在嘴上的，这次居然直呼他的官职，可见是真的气急了。

丞相终于抬起眼，飞扬的偃月压着惊鸿，那眼眸如深不见底的寒渊，透出晦涩不明的况味来。

&ldo;臣一切都是为了陛下……&rdo;

扶微断然挥袖，&ldo;我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口口声声为我好，却将我一步步bi入绝境，都是你！&rdo;

她那么不留qg面，谁还能把她和前几日那个言笑晏晏的人联系在一起？她是君王，心思深沉，甚至有些薄qg寡恩。她从来不做无用功，一举一动都有她的目的。如果之前只是为了拉拢，那么现在呢？他尚且没有入套，她就坚持不住，原形毕露了？

丞相隐隐感觉怒火升腾，幸好他早就知道她的把戏，从来没有把她朝堂之外的话当真。如今她兴致索然了，可以冲他发火，他却不能。他只有尽量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一言一行，都必须合乎一位宰相的风范。

他向她拱起了手，&ldo;臣还有事回禀陛下，掖庭共有采女二百四十六人，臣等俱已一一审问，没有发现任何疑点。韩嫣伤重，暂且开不了口，狱医正为她治伤，如果她挺得过去，或者还能从她口中盘问出些线索。依臣之见，此事不宜宣扬，陛下可以钦点几位大臣暗中查办，不管是韩嫣也好，刘媪也好，甚至是太后……朝中参与的人越少，将来回旋的余地便越大。&rdo;

扶微发了一通火，渐次冷静下来。自己反思一下，好像确实有些糊涂了。他的最后几句话，总算是站在她的立场上。退一万步，假如太后脱不了gān系，她要留她活命，影响当然越小越好。

她两手捧起来，丧气地捋了一把脸，&ldo;我刚才太焦躁了，相父恕罪……&rdo;竟忘了颊上的伤，用力刮过去，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丞相直皱眉，看着那细细的伤痕上渗出血来，她自己又看不见，只得抽出汗巾，摁在她脸上。

&ldo;那个韩嫣，要不是为了留活口，早就该枭首弃市了。&rdo;他语气淡淡的，可是又有隐约的切齿之恨，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扶微不语，闻见他袖笼中飘出的淡淡香气，不知怎么，仿佛怒气一瞬消散，忽然变得无措起来。

&ldo;我自己来……不碍的……&rdo;真是奇怪，习惯了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偶尔心血来cháo表示一下关心，自己居然不能适应了。她一手捂住脸，一面匆匆转身，&ldo;武陵案又牵扯了燕荆二王，相父不要顾此失彼，忘了那件最要紧的案子。不知韩嫣与源珩等有没有关系，她开不了口，就从刘媪那里下手深挖吧，但凡亲族中有牵扯的，不论远近，一个都不能放过。&rdo;

丞相道是，&ldo;陛下仍旧执意去永安宫？&rdo;

她的人生，大概真的还需要修炼，别人能够轻慢忽略，唯有太后不能够。

她回头看他，语气沮丧，&ldo;我三岁丧母，一直把太后视作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这十多年来我不能和她亲近，但只要她还在，我就觉得不孤单。&rdo;

终究是女孩子，再狠的心，做不到男人那样绝qg。他略顿了下道好，&ldo;陛下不宜单独前往，臣陪陛下一起去。&rdo;

原本这倒是个增进感qg的好时机，可惜她心境不佳，提不起兴致来。

一起便一起吧，至少目前他还不会对太后不利。她错身出了乐城门，面前笔直的一条大道，直通天际似的。禁中的道路都是先秦留下的直道，宽敞，一目了然。路面上铺着工整的青砖，前夜雨势再大，今天也不会污了足上鞋履。

君臣一前一后慢慢前行，雨后天色空蒙，空气是清冽的，混着泥土与青糙的味道，有点像却非殿里常燃的青桂香。扶微深深吐纳，&ldo;我已经很久没和相父一齐走走了，这次还是托了韩嫣的福。&rdo;

丞相沉默，隔了一会儿才道：&ldo;陛下御前不必添置卫士吗？多些人手，陛下的安全也更有保障。&rdo;

他总是这样，你同他抒发qg怀，他却要同你谈政事。扶微黯然道：&ldo;卫士再多，不能dong穿人心。刺客脸上又没刺字，谁知道哪个受命于人。&rdo;当然警备还是要加qiáng的，不过她有自己的打算罢了。侍中和中常侍必要是亲信，如果连这个都由别人安排，那才是真正一辈子受制于人。

其实丞相何等聪明，不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她要集权了，很多计划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他不见得没有察觉。但她迟迟不松口，再也不像十年前那样好拿捏，他想控制她，须得费些周章。

她说得模棱两可，并没有正面给他答复。心里有些怔忡，支起耳朵等他反应，结果又是半晌无语。在她将要松懈的时候乍然听见他问了一句：&ldo;昨夜聂君入东宫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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