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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心里亦不好过,想要追上他的话,解释一句,但张张嘴却哑然无言,她跨不过那道坎,他不是神仙菩萨,任是天大权柄,焉能扭转乾坤。
滴答滴答,是荣靖伤口上尚未凝结的血在滴,他的命消散在破陋的地牢里,出生时伴着万千富贵,归去时尸身不全,人生起起伏伏,不过如此。
沉默许久,陆焉对她,终究是成也叹息,败也甘愿。两件披风,一黑一红,将她从头到脚裹起来。景辞自觉羞愤,将观音兜反戴,遮住一张粉嫩俏丽的小脸。厂公大人孤身进的地牢,出来时怀里却多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任谁都要多心,但那又如何?说出来就是死,谁敢多嘴?
依旧是那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车内能放半张床,景辞就被仍在柔软的床榻上,由得他手把手将准备的衣裳换上,景辞仍是羞赧,扭扭捏捏往外躲,陆焉坦然,&ldo;小时候连出恭沐浴都伺候过,这会子才知道害羞?&rdo;
景辞咬唇,&ldo;早知道有今日,才不让你近我的身,才不救你,就让你受足那四十大板,看你活不活的成!&rdo;
陆焉道:&ldo;我若是死了,谁来疼小满?行了,小屁股抬起来,亵裤穿上再同我吵。&rdo;
景辞羞得满脸通红,伸手推他一把,&ldo;你又说我!真要逼得我去上吊投河不成?&rdo;
马车里为何恰好有给她的衣裳,他为何能恰如其时地赶到,这一连串她懒得过问,也知他无所不能。但心中止不住惊惧犹疑,爱与恨交织,她分不清自己的心事。
&ldo;锦衣卫诏狱都敢闯,还怕这几句话?&rdo;他伺候她穿戴妥当,再坐到她身后,取一柄犀牛角雕花梳来为她理头发,将她因汗水打结的长发都梳通,再细细编两股长辫,收拾出一个俏生生小姑娘,满意道:&ldo;真真花朵一样的美人,种在本督院子里可好?&rdo;
&ldo;不好,不好,什么都不好。&rdo;她仍赌气,一双腿在小床上乱蹬。
陆焉浑不在意,一收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捏着她葱尖似的小手,闲来玩闹,&ldo;你放心,景彦就在后边马车里。回去好好休息,别再跟着这小子瞎折腾。外头的事情不必过问,宫里也少去,只等着出嫁便好。至于荣靖,他托付你什么,你全当没有听过,不然……别怕,躲什么?我总是舍不得罚你的。&rdo;
景辞小声反驳,&ldo;你哪里有舍不得?今儿晚上我瞧着,你那模样,真恨不得掐死我。&rdo;
他握了她的手在唇边亲吻,时不时咬上一口,牙齿磨着指节,麻麻痒痒,顺着她的话说:&ldo;这话不假,倒真是被你气得,恨不能杀之而后快。&rdo;
景辞惊诧,抬起头来看他,&ldo;你这人……动不动要人命,恁地可怕。&rdo;
陆焉捏她气鼓鼓的脸颊,&ldo;可不是,如今才知道害怕?&rdo;
她仍嘴硬,&ldo;横竖我不会听你的‐‐&rdo;
&ldo;犟嘴‐‐&rdo;一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一巴掌,打得她嗷嗷叫痛。他笑,&ldo;你这胆小怕事的性子,还学人逞英雄?老实在家呆着吧。&rdo;
景辞这下咬牙,别扭起来,&ldo;偏不,要么你就打死我好了,反正现如今你厉害了,不分尊卑大小,哪还将我放在眼里。&rdo;
陆焉道:&ldo;是没将你放在眼里‐‐&rdo;
&ldo;你放肆!大胆!&rdo;
他的话未完,唇印上她眉心,眼角的泪痣盈盈,美如画。
&ldo;我将娇娇放在心里。&rdo;
她面红,无颜见人。
☆、第52章犹疑
第五十二章犹疑
景辞这一连几日都过得忐忑不安,平南侯次子突然间跃入眼帘,成了京师炙手可热人物,陆焉说到做到,将他捧人杀人的功夫发挥到极致,抬手可将贩夫走卒装点成王公贵族,朱笔一落,亦可屠人满门。她面前似乎已无退路,她心知肚明,自己的纠缠苦求,远比不上杀人权柄,万贯赀财。
他宠着她爱着她,却也狠得下心来对她。
而景彦,在陆焉手底下吃了败仗,一败涂地之后还遭轻视,少年澎湃的英雄救国之心被陆焉轻轻巧巧一句话碾个粉碎,灰头土脸的到如今也未露脸。
她与景彦夜探诏狱之事就这样被埋在那个烛火燃尽的夜里,被陆焉一抬手捂得死紧,半点风声不透,周边无人知晓,亦无人提起。
景瑜四月出嫁,如今府里头她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日日苦闷在缀景轩里,发愁答应荣靖的事究竟要如何是好。
至于陆焉,至于诏狱地牢中,层层铁索缠绕间,他炙热的手与舌在她体内种下什么样的情毒欲蛊,他曾探索过她裙底何处隐秘,或是曾在她柔软丰盈的胸辱上留下多少齿印,竟是连想也不敢想,沾也不敢沾,她彻彻底底的怕了,这一生骄纵任性从未如此惧怕过谁,唯有他。
听闻他讯息都要后退面红,心似擂鼓,唯恐让人看出一分蛛丝马迹。
她是做贼心虚又是掩耳盗铃,心与身都不知该往何处去。
夏末风清云朗的天,大约又是谁家大寿,谁家嫁娶,府里给位夫人小姐一并盛装打扮出门应酬。因着永平侯府出事,景辞才有个推辞的借口,一朵花绣上一上午,还是个不伦不类。半夏见了这朵花儿惊惊乍乍,&ldo;姑娘,您要真病了咱们就去请太医来瞧瞧,怎么这几日老是恍恍惚惚走神,绣花也是,这耷拉着花儿叶儿的模样真跟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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